第(1/3)页 姜美人自杀,一小部分是舆论,大部分是自己过不去这个坎了。 一个人倘然面对自我,无论是对还是错,绝对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一件事,如果能做到,那么就算不是学业有成,事业有成,也拥有了别人永远超越不了的成就。 各种事故天天有,还是会得到网友们的关注,事不关己,就会有很多心思。 医院上下得知这个消息,都很唏嘘。 他们私下里窃窃私语,有的说死了一了百了,真是轻松,有的感到惊讶,说平时看不出来姜医生是会做出那种事的极端性格,也许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有的觉得姜医生太自私了,不管年老的父母。 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清楚,无论他们怎么评价,当事人都不会看到听到,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对此事的热议。 医院是承载了生老病死的地方,他们会麻木,也会落入世俗,稀里哗啦的感慨一番。 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一周都不到,就发生了这些事,先是姜医生携带hiv,然后是心外的医生护士做检查,之后是医患闹事,最后是姜医生的死,一件接着一件,大家伙还沉浸在第一件事里面没有缓过来,一下子就要被迫去接受第三件事。 生活美好,也太残忍。 它像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般给你红玫瑰和甜品,逗你笑哄你开心,对你说着天不荒地不老,你不老我不死的情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一个大嘴巴子,把你抽的头晕眼花,满地找牙,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姜医生的父母从外地赶过来,只赶上见女儿的尸||体,他们痛哭的照片被拍下来放到网上,一点遮掩都没有,引来了大量网友的议论,同情,批判,冷漠,或轻蔑。 这么做的人是为了自己的饭碗,道德不道德的,只能靠边站了,你要说谴责他们,没准认真去挖掘挖掘,会发现又有一两个“老父亲重病在床,为争医药费辛苦打拼”“家里欠债累累,生活苦不堪言”之类的故事。 善恶有时候是对立面,而有时候,是并列的。 姜美人的尸||体被火化了,骨灰埋在xx墓园,她下葬的那天是这个冬天以来最好的天气,太阳明朗,连一点风都没有。 陈又跟阎书站在医院一拨人里头,俩人也是一身黑,但是非常扎眼,因为他们穿的是同款,围巾,大衣跟裤子,鞋子都是,包括手表。 其他人默默翻白眼,哎哟快看,狗粮在飞。 心外的医生护士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搭理其他科室投过来的交流目光。 今天是来参加葬礼的,有什么仇什么怨的,都丢开了没带过来,毕竟人活着,各种事,这一死,就一把灰。 你想啊,跟一把灰怎么计较? 是要把灰扫了,还是捏手里咒骂,都跟个神经病没两样。 姜家来的亲戚极少,原因很简单,也很直白,姜美人是因为艾滋自杀的,那些亲戚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也疏远姜父姜母,如果是别的原因自杀,会来很多。 有两个亲戚在安抚姜父姜母,陈又侧过头听,大概就是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让孩子走的安心一些。 陈又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食指跟拇指捏着大门钥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很不好受啊,他如果不能搞定所有任务回去,老爸就会经历姜父姜母的悲痛。 “哎……” 阎书听到青年叹气,他低头,眼神询问。 陈又抿抿嘴,没有在这个被浓重悲伤渲染的场合跟阎书说悄悄话,只是回了个“我没事”的眼神。 用正确向上的态度来对待艾滋,就没有那么可怕。 姜美人是从医的,她比普通人懂得更多有关艾滋的知识,了解也接触过相关的病人,知道其中的病情走势,不至于会出现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慌抑郁。 陈又真的以为姜美人会慢慢接受现实,到另一个地方把生命延长。 哪晓得会自杀。 片刻后,所有人挨个送上白||菊,跟姜父姜母打了招呼离开,院长多说了两句,主要还是安慰两个老人,他也有孩子,多少能体会一点。 陈又跟阎书走出墓园,发现院长站在不远处,明摆着是在等他们。 不多时,陈又自己先回了车里,他伸出手去拨弄熊挂件,眼睛透过车玻璃去扫站在那里的阎书跟院长,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看院长的表情,似乎很复杂。 左边的车玻璃被敲,陈又吓了一大跳,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张贴上来的大肥脸,是周医生。 两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我看见你,你看不见我。 直到车玻璃再次被敲,陈又才确定周医生是知道他在车里,也是真的找他,而不是在敲玻璃听声音玩,或者照镜子。 他打开车门,“周医生,你还没走啊?” 周医生说话的时候,嘴里冒着白气,“是要走的,我见你一个人,就过来跟你说会儿话。” 陈又下车,“周医生你要说什么?” 周医生踢着脚边的小石头子,突然深沉起来,“我想了想,决定明年不在医院上班了,回家把我爸的那个公司接到手里。” 陈又一愣,他都不知道,周医生是个隐形的富二代? 似是知道陈又在想什么,周医生抓抓头说,“不是什么大企业,就是一个几十人的小公司。” 陈又不那么认为,几个人的工作室都能干出大事,更别说几十人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晓得周医生突然下这么决定,是不是被姜美人的事影响的。 在医院工作,和死亡,病||毒都离的很近,除了做好能做的防备,剩下的就是看命。 人周医生想在后半辈子换一种活法,其实也挺好的,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嘛,他一个外人,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 “跟主任说过了?” “还没。”周医生笑笑,“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陈医生,我觉得你这人很厉害,早前你刚来那会儿,我特别讨厌你,看你很不顺眼,后来我竟然能跟你一起上下班,吃饭,有个事还找你谈论,闲聊,等我决定要走的时候,才发现你成了我在医院工作这些年以来,结交的最好的一个朋友。” 陈又清清嗓子,“真的啊?那好啊,你回去换了号码给我一个,有事没事都可以找我。” “可以么?”周医生刚高兴了一下,又说,“我怕阎主任吃醋。” 陈又咳一声,“不管他。” 周医生压低声音,“我听说国外有几个国家是准许同性成为合法夫妻的,你们什么时候去了,给我说一声啊,我送个大红包。” 陈又说,“再说吧。” 周医生看他那样,好像是一家之主,大事小事都抓在手里,真是难以想象阎主任被指使着忙东忙西,擦地洗衣,刷锅洗碗的样子。 应该不可能。 “阎主任会发脾气吗?” 陈又呵呵,“他敢。” 周医生的余光瞥到一处,他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嘴上还在问,“陈医生,那这么说,你跟阎主任在一块,他都对你言听计从?” “那必须的啊。”陈又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他要是不听话,我就……”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就怎么样?” 陈又的脸一僵,快速瞪了一眼周医生,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厚道呢,亏我还在刚才把你纳入好朋友的行列,我俩绝交一分钟,不想跟你说话。 他扭头,笑容比花儿灿烂,“跟院长聊完啦?” 阎书跟周医生点头示意,问的智障陈,“我要是不听话,你会怎么做?” 陈又偷偷对他挤眉弄眼,哎哟阎主任,别这样嘛,让我在同事面前有个面子撒。 阎书装作看不见,“不在这里待着,你瞎跑什么?” 陈又耷拉着脑袋,跟个被家长训斥的顽皮小朋友一样,他撇撇嘴,不吭声。 周医生一看阎书严肃的架势,他就急忙解释,“阎主任,你别怪陈医生,他本来好好待在车里,是我找他的。” 不给回应,阎书的眉头皱皱,俯视着眼皮底下的青年,“为什么不说话?” 陈又没好气的说,“你要我说什么呀,就是周医生说的那样!” 看你倔的,阎书摇头叹息,脱了身上的大衣盖在青年身上,把人裹||住,“你下车连外套都不穿,还跟我有理了是吧?” 陈又暖和多了,他吸吸鼻子,“我知道错了。” 阎书的面色从寒冬到暖春,脸上的线条柔软,连周身的气息都温和了,“下不为例。” 陈又这回很乖,“噢。” 一旁的周主任连着翻了两个大白眼,阎主任你真行,手术做的厉害,跟陈医生交往也是一套一套的。 他被塞了一大兜“陈阎牌子”的狗粮,吃撑了。 跟陈又和阎书打了招呼,周医生转身离开,他边走边想,回家定下来以后,就让爸妈安排相亲,找一个老婆疼。 回去的路上,阎书把车开到附近的农贸市场,在周围停好车就让陈又跟他下去。 陈又缩在皮椅里面,“下去干嘛啊?” 阎书解开安全带说,“今晚想吃饺子,我们去买饺子皮和肉馅。” 陈又没精打采的,墓园那地方阴气重,他感觉自己的阳气被吸走了好多,“那上馆子去吃不就行了,省事。” “我不喜欢外面的饺子。”阎书说,“我要吃你包的。” 陈又还是没精打采,“不想包。” 阎书说,“那算了。” 最怕整个世界突然安静,车里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阎书没生气,一顿饺子而已,但是在陈又那里,就是一只可怜的大虫子,在那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哎呀我好不开心啊想吃顿饺子,都没人给我包,我还活着干什么,算了我不活了”。 陈又搓搓脸,“下车吧。” 阎书没反应过来。 陈又看他那傻不愣登的样儿,就想笑,“不是说要吃饺子吗?” 阎书的唇角一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老婆,你真好。” 陈又哼哼,知道我的好了,那还不麻利点,把自己心里剩下的恶念值交出来,让我赶紧搞完任务去下个世界啊? 说是跟我同行,我看你是跟我同瘫,瘫在这个世界不动弹了。 农贸市场好大,陈又跟阎书一进去,就被混杂的味道扑了个满怀,脏乱,嘈杂是第一印象。 这地方不宜久留,他们在最短的时间达成协议,决定兵分两路,一个负责买饺子皮和生姜,一个负责买白菜和香菇,半小时后在第一个入口处碰头。 陈又迅速搞定前两样东西,还有空买了一斤草莓,一斤车厘子,他去入口那里,没见着人。 另一头,阎书就没那么顺利了。 他买完了白菜跟香菇,经过肉摊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想起来自己虽然不吃肉,但陈又是很喜欢吃的,素菜饺子他吃,应该包一些荤菜的给陈又吃。 避开一个老人,阎书跟横着排列的一块块猪肉对视,头一次来买菜,有点棘手,不清楚要买哪块肉。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