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有欲念-《病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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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予冷眼看着,经历了电视塔事件,他的心和从前不再一样了,变得非常的冷且硬。

    但他也懒得和他们多废话,最后轻轻笑了笑:“没事。我现在很好。”    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画面看似温馨,实则暗潮汹涌。

    “我吃完了,可以先上楼吗?”

    “啊,好。你去吧,去吧。”吕芝书虽然被贺予弄得不怎么舒服,但她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连对儿子都可以做到皮里阳秋,“好好休息,妈明天给你炖鸡汤好吗?”

    “……随便吧。”贺予淡道,离了桌,径自上楼了。

    吕芝书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上走廊深处。

    贺继威:“你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好。别说他了,连我都不适应。”    吕芝书:“我对我儿子好怎么了?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可是他亲妈啊……”    贺继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起身:“我公司还有点事我明天得去趟青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说,我想过了,之前是我欠他太多,我得好好补偿他,你也别出去太久,工作嘛,哪儿有孩子重要……”    贺继威叹了口气:“.这话你嘴里说出来很让人怀念。”

    “像是你刚怀他的时候告诉我的。”贺继威笑笑,眼神很深,竟似有些难过,“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吕芝书:“老贺……”    贺继威已经转身走了。

    贺予躺在卧室床上,不用和吕芝书贺继威虚伪客气之后,他的眼神就有些散乱。

    他看着天花板,和过去的一周一样,他一个人独处发呆的时候,就会捋着之前的事“咚——咚——咚——”    不期然的,老宅的大座钟又敲响了。

    声一声沉闷浑厚地叩击在他心里,就像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就像那个他站了很久,也等不来哪怕一个人的陪伴的十三岁生日夜。

    想到那个生日夜,他不由地又想起了谢雪。

    不但他的父母从没有多少关心过他,就连谢雪也只是他在极度孤独和极度病态中部分想象出来的一个人她是真实的,但又非完全真实的,得知了这一真相,他对谢雪的感觉变得很复杂。

    其实一切都早有预料的,是不是?

    他以前总是觉得谢雪记性不好,有些东西他还清晰地记得,可她却说没有印象。

    他那时候还和她说,真不知道你这记性是怎么样考上大学的。

    他从来就没怀疑过那些事情或许就是镜中花,水中月,是一场他脑内的狂想。

    那个“她”并不存在,并不全然真实。

    甚至连他的潜意识,都知道他在进行着自我保护,自我欺骗。

    他曾经写编导课的作业,写一个头七回魂的男孩。男孩死后的灵魂叩响了老师的门,他坐下吃点心,喝姜茶.然而等老师第二天醒来,桌上的饼干ー片未少暖心的姜茶也冻成了冰。

    男孩根本没有来过,是假的,是一个不存在实体的魂他的大脑能编出这样的故事,难道不是在投射他自身对谢雪的想象?

    故事里不曾动过的曲奇饼干,故事外不曾存在的生日蛋糕。

    故事里冻成了冰的暖心姜茶,故事外一颗冷到连跳动都太艰难的心。

    他的意识不是不知道。

    甚至,他现在仔细回首,从一个梦醒者的角度看过去,他是能分辨出梦与现实的。

    身在梦中时,梦醒不分,可一旦睁眼了,他能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就像谢清呈说的那样,谢雪确实对他很好,但那种好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没有边界的。

    她把他视作关系亲近的朋友,可是她有很多的朋友,并不只是贺予一个。

    他从来都不是特殊的。

    这是比谢雪喜欢别人更令他倍受刺激的真相他的感情支柱居然只是一场幻影。

    连喜欢这种对于普通人而言再正常不过的感情,到了他这里,竟都成了奢求。

    贺予胡乱想着,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息了,谢清呈过了痛苦的一周,他也没舒服到哪儿去。人类的肉体根本无法接受那么高强度的连续剌激,尽管心情很乱,他还是吃了几片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会所之夜后的第一次深眠。

    这天夜里,贺予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一双堕人深陷的桃花眼,因这双眼之前诱他误坠过无数次桃花源,他一开始以为是谢雪。

    他以为自己又在幻想了,他心里那些卑弱的希望又化作谢雪的模样来自我安慰。

    可是梦境渐漸清晰,他蓦地惊觉那并非一双巧笑倩兮的眼。而是冰冷的,锋利的,仇恨的,刚毅的。又带着些狼狈和无助。

    他忽然明白过来,那是包厢里被灌下了    59    度梅的谢清呈的眼。

    梦因意识而生,明白了之后,他梦境里的一切都开始具象化。

    他再一次看见谢清呈那具身体深陷在黑色头层软牛皮沙发中,皮肤苍白,像是被报置在黑丝绒珍宝盒垫里的晶石,白得几乎透明。那原本洁净的衬衫衣襟,全被红酒浸透,布料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紧实的胸肌,胸一起一伏。

    谢清呈被他折磨得很狼狈,整具身体就像从水中打捞出来的,全是汗。那线条紧绷的,纯阳的,悍劲的火一般的躯体……在湿濡的水意里挣扎。

    药性片刻不肯停歇地纠缠着他,谢清呈受不住了,难耐地扬起颈,手攀着沙发,仰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手腕暴露,左腕上有一行纤细的字——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那一行字,贺予从看得真切到模糊,最后什么都瞧不清,只觉得字如魔咒,摄魂出体,于是他鬼迷心窍地上前……    手啪地被谢清呈握住。

    桃花眼成了桃花瘴。

    那一声贺予之前从未听过的,动情的,沙哑的叫声就这样在梦里又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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